返回列表 回復 發帖

孩子,你心事幾許

十點,歸來,上弦月,彎如鉤,涼如水,星幾許,空寂寥,藍寶石般的夜幕清冷浩渺。逃離沉靜的慶功宴、帶著晃蕩的空軀殼、憑藉迷盲的游離心,歸來。風捎著塵,塵捲入眼,眼蒙了淚,淚溢眼瞼。這孩子又找不著自己了!
  月很美,近來發現這孩子一旦見著美的東西就總想流淚,它不想回到那四方格子裏,它想用心去探倒掛美玦上泛出的寶藍色的韻,它盯著眨巴著眼睛的冷星,一語不發,它是想在星月的清輝下找到孩童般的單純,想在單純裏過濾掉複雜的自己複雜的心緒,然後通過過濾還自己以明亮、透明、清晰和寧靜,然後再找回失散亙久的自己,於是這孩子幽幽的坐在小花園的石凳上,祈求進行一場與弦月繁星的對話,祈求這寧靜的夜空通過朦朧的月光折射出孩子靈魂所在方向,好讓它不再原地打轉。可是院子裏那株到了冬天依舊繁茂的枇杷不識相的用梢子遮住了如玦之月。孩子走走停停的繞了一圈,在遺憾裏放棄了繼續追趕失散多年的靈。
  我該屬於哪里呢?孩子不下千遍的鞭問過自己,不下百遍的求教於別人,它甚至問過天問過地問過上帝,可是偶爾的平靜之後,孩子又找不到重心了,它不知道眼下的方向對亦錯,它不知道“人”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動物,說穿了,這孩子不知道自己是一種什麼樣的“動物”,只知道,它得遵循“物競天擇”的生存之道以求苟活,那樣,至少可以讓它知道,自己原來只是個“人”!
  是的,這孩子只是“人”,一種異常複雜的動物,“人”有時會需要色彩複雜的霓虹,來提點它生存世界的萬般顏色,有時,它又會需要清泠致遠的超凡脫俗來證明人類基因個體差異的天壤之別,有時,它也會通過稀拉平常的生活點滴來誘發你對明天的夢幻設想,但更多時候,它會一味放任個體性格中的弱點讓“人”自己盲目一路摸黑的走下去。嗯,孩子眼中的人真的很複雜,這真是一個複雜得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的可憐孩子。一直不知道自己來自何方,一直看不清前面的路,一直探不到路延伸的方向,一直尋不著意識的歸依,盲從著,怯懦著,自卑著,封閉著,困惑著,然後越來越看不清自己。
  這孩子經常幻想,要是自己是一棵樹那該多好啊,春來開花,夏裏繁茂、秋到豐碩,冬去靜養。是的,孩子想,要做就做一株玉蘭吧,紫玉蘭,佇於湖畔河堤,憑欄獨立,有色彩——深紫素白的完美過度,內白外紫的瓣兒堅定的亭立不渝,有花香——那是一種獨特的香,不招搖,不跟風,不渲染,一種永不失身份特有的玉蘭香。有姿態——傲骨清風,莫視過往、莫視冷冽、莫視萬物的不阿姿態。有自我——葉兒還沒萌芽,花兒卻憑空獨綻,無葉點綴,卻盡是姿彩。孩子一直非常喜歡玉蘭凝眸抬眼的瞬間,那該羨煞多少人哪?
  其實,如果造物主把我造成一棵長在鄉野不被人知道是什麼名的樹也不錯,孩子還這樣想到:在那裏,農民春播夏種秋收冬儲,春來秋往,人長一歲,草木一秋,它每天都在那裏靜靜的看著農人繪成的生活的田園畫,盛夏裏,一群農人聚在它的蔭蔽下乘涼、話家常,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那頭被帶上鼻環的老牛穩穩的拴在它的腰上,老牛還不時用厚實的身軀在它粗壯的軀幹上來回摩擦,以減輕蠅蚊叮中的瘙癢,有時,會有頑皮的小孩爬上它的枝丫,嬉笑、打鬧。還有,它老朽的枯枝剝落後,農人會撿回去,在夜裏籠起熊熊的火爐,這樹可以看到火紅的光亮照耀著整個小村。
  孩子想起了張雨生的歌,《我是一棵秋天的樹》,歌詞美得讓它窒息,它有些抱怨造物主,該是把它造成一棵樹的,像是歌裏唱到的一樣:偶爾有燕子停在我的肩上,用歌聲描述這世間的匆促;曾有對戀人在我胸膛刻字,我彎不下腰無法看清楚;時時仰望天等待春風吹拂,但是季節不曾為我趕路,我很有耐心不與命運追逐,因為最美在心不在遠處。
  因為最美在心,不在遠處,孩子想著,如果真有輪回,那麼下一個輪回裏,人們一定會在那秋水漾潾波的湖畔看到一棵春天會開花,秋天會落葉,不爭不躁不言不怨的樹,唯美靜好的佇在那兒。
  是的,唯美靜好,因為最美的在心,不在遠處!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