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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玉·神簡論

  首先,通過對巫、玉、神之個案的文獻、實物的分析比較,並在20世紀研究成果基礎上提出個人看法,願與各位學者、專家們坦誠交流。

  1.巫

  從巫字的甲骨文結構來看,與玉有著密切關係。殷墟甲骨文巫字作,作雙玉交叉狀,唐蘭先生根據《詛楚文》隸定為巫,可能是巫以玉事神的早期象形文字。

  文獻中的巫字,往往各執所司。學者、專家亦以遠古時期巫的社會職業和分工去詮釋巫的社會地位及其歷史貢獻,可參看瞿兌之《釋巫》一文。童恩正先生總結20世紀中外學者研究巫的成果,指出其多立足於文獻、社會學、甲骨文字、考古學以及民族學,詮釋或論證巫的歷史貢獻。我認為還應從原始宗教學角度研究巫,從玉文化學角度去研究巫,這一工作始於世紀之交。

  過去對巫的研究成果往往多限於文明時代,對史前期巫的信仰系統和行為系統很少過問,這大大地制約了我們對巫的歷史功績及其地位的正確認識。1985年,牛河梁積石塚及其後的餘杭反山、瑤山祭壇墓葬,可以院是「唯玉是葬」(郭大順語)的大巫墓葬。從其所斂之玉可以粗略復原巫覡生前的事神活動,至少我們可以瞭解紅山文化、良渚文化大巫生前佩玉的情況。如紅山文化大巫頭頂—上的「玉馬蹄形箍」用以束髮,耳戴「玉邊刃圓形器」為飾,肩上垂下兩隻「玉勾龍」,胸部飾「玉勾雲形飾」,腕上帶玉鐲,雙手執玉龜,衣裳飾玉環。戴玉之後,方可事神。牛河梁遺址第十六地點首次發現—件玉人,因未目驗不便評述,但非常重要的是,此玉人雙手扶於胸前,與凌家雕玉覡(xi)姿勢相同,可證此五人非巫覡像莫屬。

  良渚文化反山、瑤山的22座墓葬,屍主生前可能都是等級不同的巫覡,其出土玉器可以約略復原其生前服玉的情況。如巫覡梳椎髻,插上玉背象牙梳為飾,周插飾三叉形或椎形器,個別大巫可能還要戴上?(QT)頭(即儺(nuo面),過去稱為「神徽」的面上便戴著倒立梯形面龐,三邊插蓍草冠的顛頭,這是?頭形象的有力例證。裸體紋身,騎在由小巫披戴道具扮演的神獸上以助其升天,可謂百戲之嚆(hao)矢(開端),此為巫覡事神時的一個場面。當然,不是其全部,我們還可補充其雙手抱琮,一手持璧,一手執玉鉞,以事神、饗神……可知良渚文化巫覡事神時所佩所執所饗之玉器較紅山文化巫覡要複雜而精美。

  紅山文化、良渚文化墓中所埋之大巫,絕非一般事神的巫覡,而是掌握著一個部落聯盟,或酋幫的政治、經濟、族群、軍事及事神等五權於一身的大巫或神巫,似與文獻記載的帝顓頊(zhuan xu)「絕地天通」那個時代或及其後的巫覡權力極盛期相當。玉巫像出土於凌家灘遺址、良渚文化、石家河文化等墓葬。紅山文化、良渚文化,「唯玉是葬」的大墓屍主用玉反映了巫覡的至高無上的權力,確已達到歷史頂峰,同時亦必是其由極盛走—上衰落的起點,從此巫權由盛轉衰,以致被貶之為神職人員。依此觀點,我們才可以理解紅山文化、良渚文化的「唯玉是葬」的「玉斂葬」的出現及其高度繁榮的局面。

  二.玉

  甲骨文玉字作「豐」,一豎貫三或四橫,後來演化為今天的「玉」字。

  中國先民對玉的礦物和文化的兩種特徵的認識經歷了由低至高,由簡至繁的長達萬年的歷史過程,它的自然的礦物特徵主要是堅韌晶瑩、細膩,在使用上與石有所區別。其人文的文化基因如:

  1 、 玉之美

  玉的細膩、縝密、晶瑩、潤澤的質地美,所反射出來的油脂光澤和玻璃光澤以及其本身固有的白、青、墨、黃、綠等淡雅而明潔的色彩。這些曠物美反射到人的感官和思維,由儒家和孔子作了概括性總結,為文人學者所接受並加以遵從。

  2、玉神物

  玉神物觀念形成干黃帝時期,由楚人承繼下來。「神物是宗教學上的『靈物』,實質足超自然力(靈性)及其載體(靈體,靈魂)觀念的物化形態;又是人們與超自然力交往的必要物質煤介和實物手段,是概括的形象思維。」(於錦繡《玉與靈物崇拜——中國玉文化的原始宗教學研究》)。

  我對「玉神物」的理解,手要是:

  (1)玉是神靈寄托之物體或外殼,既可是最高神,也可是「神物」即物神,亦即先民崇拜對像;(2)王是神之亨物,也就是供神靈饗食的佳餚:(3 )玉是通神之神物,並以此(玉)上仁神靈,下達神靈旨意。

  3.玉,神之享物

  見於《山海經》,如《西山經》記「峚(mi)山……丹水出焉……是有玉膏,其原沸沸湯湯,黃帝是食是饗」「黃帝乃取峚山之玉榮而投之鍾山之陽,瑾瑜之土為良……天地鬼神,是食是饗」。說明玉是黃帝和鬼神之食物。

  4、玉避不祥

  同樣亦出自《山海經·西山經·峚山》,「瑾瑜之下為良……君子服之,以御不祥」,也就是我們今人所說的佩玉具有避邪之意。

  5 、玉之保健、藥物功能

  葛洪《抱朴子》云:「服金者壽如金;服玉者壽如玉。明李時珍《本草綱目》記玉類14種藥效,玉氣味甘平無毒,主治除胃中熱,喘息、煩滿、止渴,屑如麻豆服之,久服身輕長年。國家級著名中醫專家王琦認為玉可強身健體,治病保健。

  三、神

  神實質卜是超自然力(靈性)及其載體(靈體、靈魂)觀念的物化形態,又是人們與越自然力交往的必要物質媒介和實物手段,是概括的思維(於錦繡)。近50年來已出土10數件玉人像、玉人面像以及獠牙而像。目前,學術界對這些形象的認識有分歧,有些學者認為是巫覡或是祖先神,也有人認為是「原始崇拜的偶像」,而「神徽則是良渚人的崇拜神」。我認為玉人像、玉人面像是巫覡像,「神徽」是巫覡戴?頭(儺面)騎僕人扮獸背上事神、媚神之圖案,玉獠牙面均為下?頭。

  文獻記載和出土玉像說明,我國史前原始宗教——巫教似乎還未創造出專供頂禮膜拜的人物形玉神靈像,我們所能見到的是自然現象的抽像組合形的玉勾雲形飾,或通神的信符、事神媚神的玉琮和供神靈食饗的玉璧。退一步說,上述玉神器含蘊神靈,但不等於是專供巫覡或部眾們禮拜的神像。

  四、巫、玉、神的整合和互動

  從上述巫、玉、神的個案分析研究不難發現,三者構成了一個垂直式互動關係(巫,玉.砷互動圖式)。三者的關係是以巫覡為核心和主宰的。巫覡在史前母系氏族社會晚期,隨著向父系社會轉變並攫取宗教、政治、軍事等大權,成為統治核心和社會金字塔上的一 顆明珠。玉的神物、亨物等內涵是巫覡賦予並加以弘揚的,使其與巫術互相聯繫,神也是巫覡創造的超自然力量,巫以玉事神並下達神的旨意,以維繫社會秩序的和諧和穩定。這種直線上升的旋律推動史前社會向前發展。考古學上的龍山時代是巫、玉、神的轉換期。巫扶持了一個掘墓人——「王」,進而剝奪巫的神權、政權、族權及軍權,並將其貶低為神職人員。隨之王以圭,璋代替琮、璧,巫事神的玉神器也永遠銷聲匿跡。史前補會末期,由巫統治的神權時代轉入由「帝」(「五帝」)統治的尚不稱「王」的「王權時代」。此時距離文明時代僅有一步之遙了。

  最後,還必須指出,通古斯語系各族薩滿祭神與玉毫無關係。這有其地區、時代、族別、宗教的原因。所以我們不能以薩滿與巫覡相對應。當然也不能因此而忽略薩滿的信仰與宗教行為對研究我國史前及文明時代巫覡的宗教信仰及祭祀活動的借鑒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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